杯底

“这一摞和桌角下的那一摞任务书都得批注，啊对了，还有左手边的第一份会议文件您一定要仔细看过，下午会用到的。” 

鹿丸按轻重缓急整理好桌上高高的案牍，嘴上的嘱咐也一刻不停。 

“这么多根本看不完啊……” 常年不摘的面罩后透出一声难以掩饰的苦涩。 

“没办法啊，我也知道很麻烦……辛苦您了。” 鹿丸眯起眼睛，轻轻搔了搔后脑勺。 

“哎……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 

“不，您可比我辛苦得多。” 

“啊？” 

“我是说，家里还有那位……” 

“……哈、哈哈，是啊……” 

六代火影的笑声，谁听都会觉得十分勉强。 

“我回来了。”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卡卡西一打开门屋里漆黑一片，就知道带土还没有睡下——他一个人睡觉是一定要开灯的。 

卡卡西很清楚这奇怪的习惯来自于早年间不幸的经历和内心的诸多折磨，但有一次还是忍不住调侃带土，说他胆小怕鬼，还问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人型电灯泡。当时带土正在浇花，听到爱人的取笑便邪气地翘起嘴角说：没错我是胆小，而你就是我的光。 

每次想起，卡卡西还是会觉得脸上发烧。 

“带土我回来了。” 

提高声音又喊了一次，屋里还是没有回音。 

卡卡西一晚上都在忙，从会议开始就连水都没顾上喝。端起餐桌上的茶壶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喝一杯热茶的想法就此作罢。强撑着疲劳过度的身体走到厨房，摸黑接了一杯冷水，一饮而尽。 

“你还知道回来？” 

低沉沙哑的男声里透着明显的不悦。 

听到背后的声音卡卡西立刻转了过来，果然赤裸着上身的带土斜倚在推拉门上，从窗户射进的月光正好照亮他深深皱起的眉头。 

“啊……最近很忙……” 

“可是你已经有六天没有回家了。” 

“带土我和你说过的，中忍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年又比较特殊，你知道……” 

“我知道你已经六天没有回家了。”带土不客气地打断道。 

“我是火影，那么多的事情都要我来做……” 卡卡西顿了顿，因为睡眠短缺，他感觉血液全部都涌向了头顶有些晕眩。“今年报考人数过多，所有的规则都要相应调整，还有村子也还没有完全恢复……” 

“但是你整整六天都没有回家，一次也没有。” 几天来几乎与外界隔离的带土，并不打算轻易地绕过眼前的火影大人。 

“带土我现在不想和你在这儿纠缠。”太多的心烦意乱一下子涌了上来，卡卡西无意间加重了语气。 

再次安静下来，带土的呼吸声加重了尴尬的寂静。 

“……”

“走吧，去睡吧。”像往常一样，卡卡西选择了优先让步。 随手把水杯放在料理台上，走过去拍拍带土的肩膀，但对方不为所动。 

“带土不要闹了……” 

固执的男人还是环手站在原地。 

“带土，我现在真的很累。” 

卡卡西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回答他的依然是沉默。 

这沉默持续了一秒、两秒、三秒……最终压断了那最后的一点点克制。 

…… 

“宇智波带土！！！你他妈给我滚到床上去！！！” 

一声谁也没听过的咆哮不但吓醒了半栋楼的邻居，也惊呆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的宇智波带土。 

“六代，中忍考试第二场考试的细则我们已经整理出来了，您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像往常一样，一大早鹿丸抱着高高的一摞文件走进火影办公室。 

“好，把细则给我，其他的放到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就好。” 

“角落的桌子？”鹿丸从文件后艰难地探出头来。果然在门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张从未见过的木桌立在那里，上面已经放了不少书籍和资料。 

“您是觉得这么多东西太碍事了是吧。”鹿丸把手里的重物一下子摞在桌上，然后拿起最上方的文件夹，走过去递给了卡卡西。 

火影的办公桌上难得一见的干净整齐，甚至还颇有雅致地摆放了一个小巧的瓷瓶。 

“这样腾出了空间的确看起来好多了，果然文件还是得另找一个地方专门整理。” 

“没错。”六代翻开手里的文件，“不光是文件，人也可以顺便整理一下。” 

“人？什么人？” 聪明如鹿丸也会偶尔跟不上火影的思路。 

“没什么，我随便说说……对了鹿丸，你觉得什么花放在这里比较好？” 

花吗？鹿丸看着淡青色的瓷瓶想了想。

“石斛兰或者山茶花都应该不错吧。” 

“嗯……的确淡雅一些比较好。”卡卡西赞同地点点头。 “你先去忙吧，我批注完让人给你送去。” 

“好的。” 

“卡卡西，我给你买了好吃的红豆糕。” 

带土从窗户翻进来，把怀里的东西轻放在卡卡西的手边，同时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脸色。 

“这是你自己喜欢的吧。”卡卡西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 

“谁会不喜欢红豆糕？！”带土脱口而出，说完的一刹那就后悔了，赶紧补充道，“那、那个，你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卡卡西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拿起红豆糕，摸起来还是热腾腾的，仔细嗅嗅满是香甜。 

“没事，我就吃这个。” 

拉下面罩，满满地咬了一大口，自己并不喜欢的厚重甜腻瞬间在口腔里扩散开来。 

“很好吃。” 

明媚的阳光充盈着整个房间，带土的影子恰好落在卡卡西身上。 

“是让人幸福的味道。” 

卡卡西又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小剧场】

看到卡卡西吃得那么香甜，带土忍不住凑过来从卡卡西嘴边小小叼下一口，然后坐在火影座椅的扶手上一边嚼一边傻笑。

卡卡西：别忘了昨天晚上答应过什么，那张桌子上的文件就拜托你处理了。对了，麻烦抽空再去买一小束山茶花。

带土：卡卡西……

卡卡西：嗯？^ _ ^

带土：没问题。(｀_´)ゞ